从特朗普政策讲最优税制
▲李炜光老师关于「纵览全球：有最优良的税制吗？」的讲座，见解深刻，生动幽默，精彩至极。想收看完整直播回放的学友，请点击文末的「阅读原文」。
税制一直是与我们最息息相关的经济话题之一，不同税制对经济有什么样不同的影响？税收的本质是什么呢？世界上有最优良的税制吗？
这周四（7月11日）晚，中国财税学界最好的学者，天津财大教授李炜光老师，驾临明白直播间，与学友们分享了他的精彩见解。
李老师以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税改为例，讲述了特朗普税改革背后的供给主义，剖析供给主义的理念，从而引出对优良税制的原则讨论。
01.
从特朗普说起
2019年6月2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将总统自由勋章授予了美国经济学家阿瑟·拉弗（Arthur B. Laffer）。拉弗是供给学派的代表人物，此举可以视作美国政府对供给学派的又一大承认，这是美国税改背后的经济原理。
「拉弗曲线」是拉弗最著名的学说。
「拉弗曲线」认为，当税率高过一个特定的点后，随着税率的不断增加，税收不升反降。这是因为税收除了被税率影响外，还会被税基，即经济主体的收入影响。过高的经济税率会打击经济主体的积极性，使得经济体收入降低，从而缩减税基。
▲供给主义的拉弗曲线表示税率与税收收入并不是线性的正比关系，在最高点过去后，随着税率的不断增加，总税收收入不升反降。
特朗普在颁奖典礼上评价「拉弗理论」讲到：
「拉弗理论证明，增长经济和增加政府收入的最佳方式不是提高税率，而是采取『释放人类自由力量』的强有力的激励措施。」
特朗普把降低税率提高到了自由的高度，也表达了他这届政府对供给主义的同意立场。这个立场，在2019年7月1日，总统特朗普签署的《纳税人第一》法案也恰如其分地说明了。
特朗普的纳税改革明显优先考虑美国企业，遵照「简化税制」、「大幅度为中产阶级家庭减税」、「为企业降低税率以创造就业及提升工资」、「促使亿万海外利润回流」四大原则，《纳税人第一》也不例外。
具体来说，李炜光老师将《纳税人第一》法案总结为四部分，即：
第一，成立独立上诉办公室，保证纳税人享有平等上诉的权利。李炜光老师指出，这主要是对纳税申诉机构独立性的强调，是在为纳税人开拓上诉渠道。
第二，制定税务官员培训及客户服务章程。这是纳税人与政府的角色转变，由以前的政府主导向纳税人主导转化，李炜光老师认为这样的转化是游戏规则的根本改变。
第三，强化执行层面的合理性，避免收税稽查的负面影响。这主要是为了减少税收执行对经济活动的影响，是对纳税人的权利保护。
第四，设立国家纳税人辩护办公室，使得税务服务更加便捷。这个机构的设立是特朗普政府简化税收的一大步骤，减少纳税人在纳税方面的时间成本，使得税收流程更加通顺。
李炜光老师认为，《纳税人第一》法案所设立的这些规则和机构，体现了特朗普政府想重塑纳税人与政府关系的努力，这是《纳税人第一》法案的重要意义。
02.
「供给为王」的理论
对纳税人的重视，对拉弗的授勋，以及减税举措，都可以看出特朗普推行的税制改革，依然是以供给主义为理论基础。这与八十年代里根政府进行的税改举措有相似之处。
由此，深入理解美国税改，需要对供给主义有所了解。它的内涵是什么？其所认为的税率与经济发展之间又有那些关系？在供给主义的设想下，经济会如何发展？
供给主义更加重视供求关系里的供给方，认为需求是由供给带动的。李炜光老师举例道，最初的手机（仅有电话通讯功能）在不断普及过程中，市场本来已经趋于饱和，但是，当智能手机等新一代产品出现时，又大大刺激生发用户新的需求，到现在几乎人人都离不开智能手机，新需求全面替代了旧需求。
此乃法国经济学家萨伊(Jean- Baptiste Say）所言的「供给创造需求」。
萨伊在《政治经济学概论》中讲到：
「如果市场上某一种商品过剩，那一定是这种商品相关的另一种产品生产不足造成的。」
▲法国经济学家让·巴蒂斯特·萨伊，他持古典自由主义立场，主张竞争、自由贸易及解除商贸限制。
也就是说，供给主义从根本上认为，供给会自动创造需求。
所以供给主义认为，过于严厉的税收政策限制了供给方的生产自由与积极性，不仅影响了市场，也影响了需求。若能排除或降低税收阻碍，就会有刺激生产的作用，需求就会自行上升，从而刺激经济良性发展。
简单来说，减税、低税、信任市场，即为供给主义的政策主张。对此，李炜光老师做了简单几点总结：
首先，低税会促进经济的良性发展。低税降低生产成本，提高投资收益率，利于资本积累，这又会导致雇佣的增加和工薪的增长，就会形成新的消费，激励更多的企业扩张。这种对社会有利的正向乘数效应，如果遇到高税负则无法存活。
其次，减税未必会降低政府税收。依据拉弗曲线，当税率降低时经济增长，纳税人的经济收入增多，使得税基增加，从而增加了税收。
最后，以纳税人为第一的税改，还能为以后持久的低税创造条件。比如可以降低政府税收的收取成本，节约报税过程，从而为降低税率创造条件，形成长久的低税。
依李老师的看法，美国政府依照供给主义原理实施的税制改革，对经济产生了良好的影响，减税政策效果显著。自2016年以来就业与失业情况日益改善，失业低于4%，中产阶级家庭拥有更多的收入，蓝领工人的收入增长率为2.7%，这是对低税政策的最大肯定。
03.
最优良的税制
李炜光老师引用了亚当·斯密的看法。斯密论及一国财富的增长时，提出了应当必需的三个条件：
「和平，便利的税收，以及适度的司法」
（peace，easy taxes，and a tolerable administration of justice）
其中，便利的税收（「easy taxes」），李炜光老师特地多次强调，并因此对当下中国的减税补充了些看法：
第一，减税一定要真实。在减税方面，我们要将标准统一，切实地把整体税负减下来，并将其固定下来，使得经济一直运行在低税的环境中。
第二，小心「死亡税率」。所谓「死亡税率」，并不是说企业一切利润都被剥夺了。而是说在收税过程中，必须要给企业留足风险投资、技术研发和创新的资金。当一个企业的创新和投资资本被全部征收，即使其留有一定的利润，也会使企业陷入不能增长的地步。
第三，废除或减少过度的管制，减少税制复杂度，本身也是在减税。这也是为什么叫做「便利的税收」而不是「少的税收」的原因。
▲明信片大小的税收申请单正是简化税收的体现
第四，在税制改革中，保持为纳税人服务的使命，为纳税人服务从本质上讲就是为市场和经济服务。
李老师指出，减税不仅仅是对经济的改革，更是对一个国家的体制的全面检验，减税开启了构建「easy tax」的可能性，是现代性的主要标志之一。
奥地利经济学家路德维希·冯·米塞斯（Ludwig H. E. von Mises）在《人的行为》中讲：
「如果税收过高，那么它就不再是税了，而是破坏市场的工具。」
▲自由主义思想家路德维希·冯·米塞斯
米塞斯认为，资本主义是经不起「过度税收」的，资本主义起源于资本的积累和投资，是基于没有「资本没收」的行为的。李炜光老师指出，在经济发展中，任何社会都是经不起「资本没收」的，现代社会的经济投资依然是如此，只有能让资本又继续投资的能力，才能让经济进一步持续发展。
最后李炜光老师在结语中如此说：
「最适宜的税制有三个要素：轻税机制、法定主义、纳税人权利。作为政府来说从税收角度来说最重要的是把你的税收调试到最优的最佳的水平，不影响整个社会的发展，一切让市场去解决问题，让社会自己去解决问题，政府起一个保底作用就好。」
最好的税制或许不存在，但税制可以不断改良。建立最适宜、最能让社会和市场接受的税制，这在当下已是迫在眉睫。
愿李炜光老师的声音能被更多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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